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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行第十

從中央到地方,以金字塔結構組成的官吏是一個特殊的階層。它象樞紐,象門閥,最精彩的悲喜劇都在這里上演,國家的興亡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這個階層。

【經文】

夫人臣蔭芽未動,形兆未見,昭然獨見存亡之機,得失之要,豫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顯榮之處,如此者,圣臣也。

虛心盡意,日進善道,勉主以禮義,諭主以長策,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如此者,大臣也。

夙興夜寐,進賢不懈,數稱往古之行事,以厲主意,如此者,忠臣也。

[或問袁子曰:“故少府楊阜,豈非忠臣哉?”對曰:“可謂直士,忠則吾不知。何者?夫為人臣,見主失道,指其非而播揚其惡,可謂直士,未為忠也。故司空陳群則不然,其談語終日,未嘗言人主之非,書數十上而不知,君子謂陳群于是乎長者。此為忠矣。]

明察成敗,早防而救之,塞其間,絕其源,轉禍以為福,君終已無憂,如此者,智臣也。

依文奉法,任官職事,不受贈遺,食飲節儉,如此者,貞臣也。

國家昏亂,所為不諛,敢犯主之嚴顏,面言主之過失,如此者,直臣也。

是謂六正。

[桓范《世要論》曰:“臣有辭拙而意工,言逆而事順,可不恕之以直乎?

臣有樸呆而辭訥,外疏而內敏,可不恕之以質乎?

臣有犯難以為上,離謗以為國,可不恕以忠乎?

臣有守正以逆眾意,執法而違私欲,可不恕之以公乎?

臣有不屈己以求合,不禍世以取名,可不恕之以直乎?

臣有從仄陋而進顯言,由卑賤而陳國事,可不恕之以難乎?

臣有孤特而執節,介立而見毀,可不恕之以勁乎?

此七恕者,皆所以進善也。”]

【譯文】

當官的,如果能在天下大事還處在萌芽階段,沒有形成規模的時候,局勢的兆頭還沒有顯現的時候,就已經洞燭機先,獨具慧眼,知道哪些事可做,哪些事不可做,存亡、得失的關鍵都事先看得到,把握得住。在大大燃燒起來之前就能預先防止,使他的主子超然獨立,永遠站在光榮偉大的一面。能夠具有這種才具、境界的大臣,堪稱第一流的官吏,王者之師。這種大臣便是圣臣。

其次可稱作好官的是謙虛謹慎、盡心竭力為人主辦事,經常思索好的治國之道向人主建議,勉勵君王恪守禮儀、勤政愛民;勸說君王眼光遠大,胸懷大志,使其英明正確的地方更英明、更正確;對其不良的作風,有害的習慣千方百計加以糾正、挽救,能做到這些的,就是大臣。

能稱得上忠臣的,必須做到為國家辦事早起晚睡,廢寢忘食,同時要終生不懈地舉賢薦能,為國家推薦、選拔人才,還要博學多識,精通歷史,經常引證歷史經驗啟發激勵人主。能做到這些的才是忠臣。

[有人問魏明帝時的楚郡太守袁安:“已故的內務大臣楊阜,難道不是忠臣嗎?”袁安回答道:“象楊阜這樣的臣子只能稱‘直士’,算不得忠臣。

為什么說他只是一‘直士’呢?因為作為臣子,如果發現人主的行為有不合規矩的地方,當著眾人的面指出他的錯誤,使君王的過失傳揚天下,只不過給自己撈了個梗直之士的名聲,但這不是忠臣的應有的做法。已故的司空陳群就不是這樣,他的學問、人品樣樣都好,他和中央機關的高級官員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講人主的錯誤,只是幾十次地送奏章給皇帝,指出哪些事做錯了,哪個缺點必須改,有批評,有建議,而同僚們卻都不知道他寫過奏折。陳群向人主提了意見而不自我標榜,所以后世的人都尊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這才是真正的忠臣。”]

深謀遠慮,明察秋毫,清楚成功、失敗的機樞在哪里,并能事先預防,采取補救的辦法,堵塞某一國策實施的漏洞,把可能導致失敗、動亂的因素提前消滅了,轉禍為福,轉危為安,使人主自始至終不必憂慮。能這樣做的是智臣。

奉公守法,以身作則,忠于職守,勇于負責,為民眾出了力、辦了事不接受賀禮,清正廉潔,勤儉樸素。能這樣做的是貞臣。

當皇帝昏庸、國家離亂的時候,對上不拍馬屁,不阿諛逢承,而且敢冒犯昏君的龍顏,在群臣唯唯喏喏的時候,敢當面指出昏君的過錯。能這樣做的,就叫做直臣。

這是六種類型的正面官員——“正臣”。

[南北朝的桓范在他寫的《世要論》中說:“有些官員不善言辭,說出來的話不好聽,而當領導的卻要注意,這個官吏雖然嘴笨,但他是個內秀的人,有一肚子錦囊妙計。如果當領導的只因他禿嘴笨舌,說話刺耳,就處處看不順眼,冷落疏遠他,他的才干就得不到發揮了。對這樣的官吏,能不體察到他的心直口訥,而不加以寬容嗎?

“有的官員相貌憨厚土氣,說話吭吭巴巴,其貌不揚,不修邊幅,可是腦子好使得很,聰慧敏銳,能發現、想到被別人忽略的問題。對這樣的官員,當領導的不應當為了他本質上淳樸、聰敏的優點而寬容他外表鄙陋的不足嗎?

“有的官員是臨危授命,冒險犯難,是能擔當撥亂反正大任的天才,為了國家、民族的興旺發達,可以忍受一切誹謗屈辱。對于這樣的官員,當領導的不是應當為了他的忠心為國而信任、重用他,原諒他的小節嗎?

“有的官員公正廉明,為了長遠利益,為了國家大局與大多數人的意見、利益發生了沖突;或者為了捍衛法律的威嚴而大義滅親,犧牲個人和家族的利益。對于這樣的官員,當領導的應當看到其公而忘私、大公無私的可貴,給予支持保護。

“有的官員個性倔強,道德標準很高,要想讓他委屈求全,違反他的人格標準去迎合某一種意見,屈從某一種局勢,他死也不干。可是在現實中,這種人往往被當作傻子。還有的官員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如果讓他阿諛世俗做一件事,個人可以名利雙收,但這件事將給社會帶來禍患,那他寧可不要這個名,也不做這種事,在現實生活中,這種人也往往被當作傻子。

對于這些高風亮節,品格高尚的官員,當領導的不是應當特別加以理解、重用嗎?

“有些官員在基層工作,地位不高,沒有名氣,路子也窄,但是愛動腦筋,有見地,能向上級領導提出很好的意見。雖然位卑人微,但敢越級反映情況,討論國事。對于這種官員,當領導的不是應當體察到他們忠心為國之難能可貴嗎?

“有的官員個性孤僻,作風特殊,但他保持著與眾不同、超然獨立的節操,這就很容易招來誹謗。當領導的應當明白這種人有著特殊的品操、才能,并加以原諒、寬容。

“這七種善于理解、體諒、保護官吏的做法,是當領導必須具備的,否則就得不到前面所說的六種好官員。”]

【經文】

安官貪祿,不務公事,與世沉浮,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

主所言皆曰“善”,主所為皆曰“可”,隱而求主之所好而進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茍容,與主為樂,不顧后害,如此者,諛臣也。

中實險诐,外貌小謹,巧言令色,又心疾賢。所欲進則明其美,隱其惡;所欲退則彰其過,匿其美,使主賞罰不當,號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

智足以飾非,辯足以行說,內離骨肉之親,外妒亂于朝廷,如此者,讒臣也。

專權擅勢,以輕為重;私門成黨,以富其家;擅矯主命,以自顯貴,如此者,賊臣也。

諂主以佞邪,墜主于不義,朋黨比周,以蔽主明,使白黑無別,是非無聞;使主惡布于境內,聞于四鄰,如此者,亡國之臣也。

是謂六邪。

[桓范《世要論》曰:“臣有立小忠以售大不忠,效小信以成大不信,可不慮之以詐乎?

臣有貌厲而內荏,色取仁而行違,可不慮之以虛乎?

臣有害同儕以專朝,塞下情以壅上,可不慮之以嫉乎?

臣有進邪說以亂是,因似然以傷賢,可不慮之以讒乎?

臣有因賞以償恩,因罰以作威,可不慮之以奸乎?

臣有外顯相薦,內陰相除,謀事托公而實挾私,可不慮之以欺乎?

臣有事左右以求進,托重臣以自結,可不慮之以偽乎?

臣有和同以取悅,茍合以求進,可不慮之以禍乎?

臣有悅主意以求親,悅主言以取容,可不慮之以佞乎?

此九慮者,所以防惡也。”]

【譯文】

有的人當官只是為了拿薪水,對工作敷衍應付,不當回事,隨大流,跟著走,見風使航,八面滑溜,瞻前顧后,左顧右盼,就怕得罪人,就怕負責任,這種當官的,可名之曰“具臣”——濫竽充數而已。

只要是領導講的,就說“講得好,非常正確,非常重要”;只要是領導做的,就說“做得對,帶了個好頭”。嘴上這么說,肚子里卻在暗暗揣摸主子的愛好,凡有所愛就投其所好,及時上貢,來滿足主子的聲色之樂,把主子巴結得渾身通泰。漸漸的,當領導的不把這類專事拍馬屁的官員當外人了,互相包庇縱容,一起吃喝玩樂,不計后果,不考慮影響。這種官員就叫做“諛臣”。

內心陰險奸詐,外貌謙恭謹慎,能說會道,討人喜歡,實際上嫉賢妒能,想提拔誰,就在上級領導面前盡說他的好話,隱瞞他的缺點;對真正的人才,就在上峰面前夸大、突出他的過失,隱瞞他的優點,結果使上級賞罰不當,號令不行,政策、法規不能貫徹,這類官吏就是“奸臣”。

有才智,有學識,干起壞事來更有能耐。掩飾他的過錯道理講的振振有詞,叫人們聽了不由得不信服;辯論起來足以形成一家學說,小則可以挑撥離間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大則可以在中央政府煽風點火,制造混亂。這種官員就是“讒臣”。

篡奪權力,造成自己的勢力,顛倒黑白,無限上綱,整倒別人,排斥異己,培植私人勢力結成死黨,形成自己的社會勢力;假傳圣旨,到處以全權代表的身份出現,使自己顯得無比尊貴。這類官吏就是“賊臣”。

在人主面前阿諛奉承,鼓動、促使國王往邪路上走,背后又把錯誤都推到國王一個人身上;結黨營私,互相包庇,欺上瞞下,不讓領導人了解真實情況,使上上下下黑白不分,是非不辯;暗地里宣揚領導人的過失,使全國老百姓都罵國家領導人,鬧得國際上都知道。這種官吏就是‘亡國之臣”。

這是六種類型的反面官員——“邪臣”。

當官的既然有六種類型的“邪臣”——不正派的官員,那么有什么辦法可以防止他們混入各級機關呢?這就要講究防邪之道。

[桓范說:“有的官員在小事情上忠心耿耿,工作干得不錯,但其險惡用心在于一旦手握大權,以便實現他的大野心,達到大不忠的目的;有的在小事上,在平時很講信用,但其目的是為了沽名釣譽,在大事上搞陰謀詭計,達到反叛的目的。對這類官員不是應該預防其欺詐嗎?

“有的官員表面上很有魄力,干勁沖天,實際上沒有真膽識;而有的表面上非常仁義,可在實際行動上卻與仁義相違背。這就要考慮,這些官員是不是在弄虛作假?

“有的官員專搞打擊同事、貶低同僚的小動作,以達到自己被信任、重用的目的,一旦委以重用,就使下情不能上達,上面的計劃、政令也不能向下傳達。對這類官員,當領導的就要考慮他是不是嫉妒心理在作怪呢?

“有的官員發表似是而非的意見,雖然很中聽,但是中了他的邪說就會亂了真理;或者發表貌似合情合理的意見,一旦實行,就會傷害真正的賢能之士。對于這類官員,當領導的就要考慮他是不是在進讒言?

“有些官員手中有一定的權力,就用不公正的賞賜鼓勵自己滿意的部下,盡管這些人沒有什么業績;或者用獎賞的辦法收買人心,預支恩德;或者用不公正的處罰對待自己不喜歡的屬下,以此樹立權威,盡管這些人有能力、有業績。對出于私心擅自賞罰的負責人,當領導的就得想想他是不是奸佞之人?

“有的官員居心不良,存心要陷害某人,就采用明場上抬舉他,說好話,而暗地里卻用陰謀詭計把他搞垮的手法;或者要謀略什么事情,總是冠冕堂皇地打著公事公辦、一心為公的旗號,實際上暗中卻塞進了私貨,假公濟私,但手段非常高明,做得不留痕跡。當領導的,就要警覺這類官員是不是欺世盜名、欺君罔上之輩?

“有的官員專走上層路線,結交領導人左右的辦事人員,從而找機會向執政者說項推薦,以達到進身的目的;或者借助領導人重用的、言聽計從的人,巴結他們,依靠他們,以此鞏固自己的權力和地位。當領導的就應當考慮,這類官員是不是有作偽的動機?

“有的官員永遠隨聲附和,八面玲瓏,有時甚至違心地茍合別人,為的是不得罪任何人,一步步順利地往上爬。對這類官員,當領導的就要考慮將來的禍患:關鍵時刻,利害關頭,他是不是也會這樣呢?

“有的官員一門心思順著上級領導的意志,專做上面喜歡搞的事,專說上面喜歡聽的話,為的是求得上級的歡心,取得上級的親信,而這些事、這些話對老百姓、對社會是好是壞,他一概不去多想。這種官員,就得想想他是不是佞臣?”

【經文】

子貢曰:“陳靈公君臣宣淫于朝,泄冶諫而殺之,是與比干同也,可謂仁乎?”

子曰:“比干于紂,親則叔父,官則少師,忠款之心,在于存宗廟而已,故以必死爭之,冀身死之后而紂悔悟。其本情在乎仁也。泄冶位為下大夫,無骨肉之親,懷寵不

去,以區區之一身,欲正一國之淫昏,死而無益,可謂懷矣!詩云:‘民之多僻,無自立辟。’其泄冶之謂乎?”

【譯文】

春秋時鄭穆公的女兒夏姬,后世稱她為“一代妖姬”,是當時的名女人,陳、鄭等好幾個國家都亡在她手里。據說她好幾十歲了還不顯老,許多諸候都被她迷住了。最初她嫁給陳國的大夫御叔,丈夫死后,她和陳靈公及朝中大夫孔寧、儀行父私通,搞得朝廷烏煙瘴氣。陳國的大夫泄冶看不下去,就向他們提出規諫。陳靈公自知理虧,無顏面對泄冶,就買通一個刺客,把泄冶殺了。就這件事子貢問孔子:“陳靈公君臣與夏姬yín亂朝綱,泄冶規勸,招來殺身之禍。泄冶的行為與紂王時代的比干相同,能不能說泄冶的做法合乎仁道呢?”

孔子說:“不能這樣說,因為比干之于紂王,從私人關系方面講,他們是皇親,比干是紂王的叔父;從公的方面講,比于是皇帝的老師。比于是為保住殷商的宗廟社稷,所以他下決心犧牲自己,希望用自己的一死使紂王悔悟,所以比干當時的心理狀態,是真正的仁愛之心。泄冶就不同了,他只是陳靈公的部屬,地位不過是個下大夫,并沒有血緣上的親密關系,在陳國這樣一個政亂君昏的國家,正人君子本應掛冠而去,可是泄冶沒有這樣做。他以如此低微的地位,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想用區區一身,糾正國家領導人的yín亂昏庸,死了也是白死,一點用處都沒有。象他這種作法,愛國之心還是有的,至于說到忠、仁,卻毫不相干。《詩經》中有兩句話:‘民之多僻,無自立辟。’意思是說,尋常百姓一旦走到偏激的邪路上去的時候,是沒有辦法把他們拉回來的。泄冶就是這種人。”

【經文】

或曰:“叔孫通阿二世意,可乎?”

司馬遷曰:“夫量主而進,前哲所韙。叔孫生希世度務制禮,進退與時變化,卒為漢家儒宗。古之君之,直而不挺,曲而不撓,大直若詘,道同委蛇,蓋謂是也。”

[議曰:太公云:“吏不志諫,非吾吏也。”朱云庭詰張禹曰:“尸祿保位,無能往來,可斬也。”

班固曰:“依世則廢道,違俗則危殆,此古人所以難受爵位。”由此言之,存與死,其義云何?

對曰:范曄稱:“夫專為義則傷生,專為生則塞義。若義重于生,舍生可也;生重于義,全生可也。”]

【譯文】

有人問:“叔孫通順著秦二世的心事拍馬屁,這是應該的嗎?”

司馬遷回答道:“叔孫通先生考較做君王的是不是英明,以便決定自己的進退,這個原則是前代哲人所認可的。他為了繼承文化道統,期待著太平盛世,希望理想的時代一來,好做一番事業,制定富有文化精神的體制。進退韜諱,他看得很清楚。在秦始皇那個時代,他沒有辦法,只好遷就當時的時代環境。他非常懂得適應時代的變化,以最強的應變能力達到最終目的,最后終于成了漢王朝的儒學宗師,開創了幾千年的儒家禮儀制度。古代的君子,挺拔有如大樹,所有的樹都被彎曲折斷的時候,只有它還直立著,但是太挺拔了也很危險,容易折斷,所以雖然直立,卻很柔韌。保全自身以后,在那樣的亂世是很難生存的,不來點隨波逐流,就顯得與眾不同,太特別了也要吃虧,只好遷就世俗。但完全同流合污也不行,必須‘曲而不撓’,心中始終堅持一貫的思想原則。所以在亂世中行直道的人,就有種‘大直若詘’的樣子,看上去好象不會說話,畏畏縮縮的,曲里拐彎的,但最終的目的是要實現自己的理想。這就是叔孫通的處世哲學。”

有這樣一個觀點:司馬遷在談到官員的標準時說:“在朝為官而不給領導提意見,這種官員要不的。”比如朱云和張禹的事吧,這兩個人都是漢成帝的老師,當時正是王莽家族用權的時候,民間怨恨到了極點,各地的奏章報到中央,都被張禹壓下來不給皇帝看。朱云當著皇帝的面詰問張禹:“下面那么多奏章你不讓圣上看,象死人一樣占著一塊地方,只想保住自己的烏紗帽,什么都不干,使上下的意見、消息無法勾通,該殺!”

班固對此發表意見說:“為人處世太難了,跟著時代、世俗走吧,就違背了倫理道德,違背了思想信仰;可是如果超凡脫俗,逆潮流而行,人生就馬上變的舉步維艱,危機四伏,至少這輩子沒有飯吃,會把自己給餓死。因此古代的人給官也不做。為什么不愿做官?為什么要清高?因為他既然出來做官,就想對國家對社會有所貢獻。可是如果估量一下當時的局勢,當官后不但一無所為,甚至還有危險,那又何必出來?這樣一想,就不輕易接收招聘了。”由這個道理看起來,推論下去,一旦面臨生存還是死亡的抉擇,有時候連命也得搭上,這生與死的取舍,該怎么講呢?

范曄對這一重大問題的回答是:“一個人一天到晚,專門講文化道德、義理之學,那么就連飯也吃不上,連謀生的辦法都沒有了;但是如果只講求生,為掙錢,為當官,連命都不要,倫理道德的貫徹就被堵死了。古人在生與義發生沖突時,取舍的標準是這樣:假如死了比活著更有價值,就舍生取義;假如生存下來可以扭轉局面,干一番更大的事業,雖然是茍且偷生,但比死更有價值,那就舍義求生。否則,只能殉難以全節了。”

【按語】

如果你能對叔孫通的經歷有所了解,對他的內心世界有所體察,那么你就會明白,處在封建暴君的淫威之下,又生逢亂世的中國知識分子如欲有所建樹,需要經受多么大的屈辱和酸苦,即便他對人類文化做出了較大貢獻,仍然免不了后人的非議。

叔孫通是被秦始皇征召的文學博士。奏滅六國后,把六國的文化名人收羅到咸陽,組成了相當于現代最高決策人身邊的智囊團,但這些人大多在秦始皇焚書坑儒時被消滅了,不知叔孫通是用什么辦法逃過這一劫難的。秦二世接位后,陳勝、吳廣造反,二世召集當時只剩下三十余人的博士們問:“聽說有人造反,是真的嗎?”博士們早就想向皇帝提意見了,這時正好借題發揮,唯有叔孫通說:“沒有的事,不過是些小毛賊。郡守正在捉拿,不足為患。”二世聽了很高興。下令讓執法官追查那些說造反是實情的博士,對叔孫通反倒大大嘉獎。眾博士走回館舍,責問叔孫通:“先生說話怎么能這樣拍馬屁呀?”叔孫通說:“諸位不明白,我是虎口逃生啊!”他說完后,看見秦王朝沒希望了,趕緊收拾行裝溜之大吉。

叔孫通后來投奔漢王劉邦。劉邦向來看不起讀書人,拿儒生帽子當便壺,見了讀書人就罵。叔孫通最初連飯也吃不上,什么氣都受。劉邦見叔孫通穿著一身懦生服裝,一看就不順眼。叔孫通馬上換成楚人的短裝,劉邦才高興了。

叔孫通投靠漢王的時候,跟隨他的弟子有一百多人,但他誰也沒有推舉,只撿那些出身群盜的強壯之徒加以推薦,弟子們偷偷罵他:“服侍先生幾年,卻不推薦我們,一味舉薦那些大強盜,這是什么道理嘛?”叔孫通聽到后對他們說:“漢王現在冒死打天下,你們能打仗嗎?現在還用不著我們讀書人。

你們耐性些,我不會忘記大家的。”

公元前201 年,亦即劉邦一統天下后的第二年,封有大功的武臣二十多人,其余未封的日夜爭功不休。有一天劉邦從宮殿高樓上望見大小將官坐在宮中的沙地上指手畫腳,情緒激昂。劉邦問張良:“他們在說什么?”張良說:“陛下難道還不知道?他們在商量造反。”劉邦說:“現在已天下太平,為什么還要造反呢?”張良說:“陛下以一平民率領他們打了天下。如今你貴為天子,所封的都是與你親近的,所殺的都是平生有仇怨的。這些人不封賞,他們擔心你計較他們的平生過失,也性命不保,所以要相聚謀反。”劉邦說:“那該怎么辦?”張良說:“你看那個將領是你一向憎恨的,群臣也都知道,你馬上封賞他,大家就安心了。”劉邦聽了張良的話,封了功勞最大、他又最不滿意的雍齒,將官們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論功封賞的事雖然解決了,但是大臣們議事時沒有秩序,沒有規矩,亂七八糟,喝醉了酒就亂喊亂叫,有的甚至拔出劍來砍柱子。劉邦為此很擔憂。

叔孫通知道時機到了,就去見劉邦,建議他制定禮法。漢高祖斥責他:“我的天下是馬上得來的,你們讀書人算什么?去你的!”這時叔孫通開始頂他了:“陛下天下可以馬上得之,但不可以馬上治之。”劉邦一聽這話有道理,就問他該怎么辦?叔孫通于是向他提出制定上朝禮儀的計劃。漢高祖立刻答應,教他去操辦。叔孫通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把他所規劃的“朝班”禮制都演習好后,請漢高祖出來坐朝。那一天,天還沒有大亮,朝拜皇帝的儀式就正式開始了。準備上朝的文武百官按照官職大小,在宮門外排隊等候。宮門外懸排著五彩繽紛的旗幟。雄壯威武的衛士手執刀槍斧鉞排列兩邊。傳令官發出號今后,大臣們肅穆恭敬地順序快步上殿,然后跪拜山呼:“吾皇萬歲萬萬歲!”漢高祖見了這等氣派,這等威嚴,十分高興,情不自禁地說:“我今天才知道做皇帝的尊貴!”也才知道了讀書人的用處。高興之下,他當即任命叔孫通為太常,賞賜黃金五百兩。追隨叔孫通的那些儒生們也都一一受到了賞賜和提拔。

叔孫通為漢高祖建立的“朝班”制度,雖經歷代沿革,但一直到清朝末年,實行了近兩千年,因此,封建社會的政治體制思想一直受他的影響。象叔孫通這類知識分子的艱辛經歷和非凡貢獻,也只有遭遇比他更不幸的司馬遷才能理解,所以太史公在他所寫的《叔孫通傳》中贊嘆道:“叔孫通希世度務制禮,進退與時變化,卒為漢家儒宗。大直若詘,道固委蛇。蓋謂是乎?”

【經文】

或曰:“然則竇武、陳蕃,與宦者同朝廷爭衡,終為所誅,為非乎?”

范曄曰:“桓靈之世,若陳蕃之徒,咸能樹立風聲,抗論昏俗,驅馳山■■之中,而與腐夫爭衡,終取滅亡者,彼非不能潔情志,違埃霧也。憫夫世士,以離俗為高,而人

倫莫相恤也。以遁世為非義,故屢退而不去。以仁心為已任,雖道遠而彌厲,及遭值際會,協策竇武,可謂萬代一時也。功雖不終,然其信義足以攜持世心也。”

[議曰:此所謂義重于生,舍生可也。]

【譯文】

如果有人問:“如此說來,后漢的竇武、陳蕃,與把持朝政的竇后及其親信宦官曹節、王甫抗衡斗爭,最終還是死在這班外戚、宦官手里,難道他們做錯了嗎?”

《后漢書》的作者范曄對這段歷史是這樣議論的:“漢桓帝、漢靈帝兩朝,象陳蕃這樣的人,都是能夠建樹時代風尚,對當時渾渾噩噩混日子的世俗風氣發出抗議的人。以他的人品學問,道德情操,在最腐敗的社會風氣中,猶如駿馬馳騁在坎坷崎嶇的險途中一樣,敢和那些權勢薰天的宦官抗爭,乃至不惜把生命搭上。以他的聰明才智,并不是做不到潔身自好,明哲保身,而是不屑于這樣做

罷了。因為他堅持自己的人格、道德標準,悲憫當時世俗庸人,象一些知識分子那樣,看到世風日下,盡管反感極了,也只求遠離五濁惡世,自以為清高,然而這樣一來,人世間就連一些互相同情、憐惜的人情味都沒有了。

所以他反對那些退隱避世的人,認為退隱不合人生的真義,而他自己好幾次有機會退隱避禍,可就是不走,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精神,以仁義之心為已任,明知任重道遠,意志更加堅定、激昂。等到政治形勢一有施展才智的機會,就協同竇武掃除宦官勢力,甚至不惜以生命相助。這樣的死,以歷史的眼光看,把時間拉長、空間放大了,是把千秋萬代的事業放在一個暫短的時空內做了。他這生命的價值,在于精神的不死,千秋萬代都要受人景仰。雖然他失敗了,然而他的精神、正義卻世世代代作為信念的支柱在引導、支持著世道人心。”

這就是前面所講的義重于生、舍生取義的道理。]

【經文】

或曰:“臧洪死張超之難,可謂義乎?”

范曄曰:“雍丘之圍,臧洪之感憤,壯矣!相其徒跣且號,束甲請舉,誠足憐也。夫豪雄之所趣舍,其與守義之心異乎?若乃締謀連衡,懷詐算以相尚者,蓋惟勢利所在而已。況偏城既危,曹、袁方睦,洪徒指外敵之衡,以紓倒懸之會,忿恨之師,兵家所忌,可謂懷哭秦之節,存荊則未聞。”

[昔廣陵太守張超委政臧洪,后袁紹亦與結友。及曹操圍張超于雍丘,洪聞超被圍,乃徒銑號位,勒兵救超,兼從紹請兵,紹不聽,超城陷,遂族誅超。洪由是怨紹,與之絕,紹興兵圍之,城陷誅死。

議曰:臧洪當縱橫之時,行平居之義,非立功之士也。]

【譯文】

[三國交戰的時候,廣陵(今江蘇揚州一帶)的太守張超把地方政務委托給臧洪去代理,后來袁紹也和臧洪成了朋友。等到曹操在雍丘(今河南杞縣)

包圍了張超,臧洪聞訊后,光著腳哭著到處替張超求救兵,自己也出兵去救張超,因與袁紹是朋友,又向袁紹求援,可是袁紹沒答應。雍丘被曹操攻破后,張超全家被殺。臧洪因此恨透了袁紹,就和他絕交了。朋友反目成仇后,袁紹舉兵圍攻臧洪,城破之后,臧洪也被袁紹殺了。

后來人們在談論起這件往事時,不但不同情臧洪,反面認為他頭腦不清,稀里胡涂。三國交戰的那個時代,正象春秋戰國縱橫錯節的時代一樣,是個沒有道理好講的時代,說不上哪一方是仁義之師。臧洪昏頭昏腦,對時代環境看不清,身家性命都保不住,還妄想象在和平安居時那樣講道義,講友情,豈不可笑!所以說,身處亂世還想象臧洪那樣去立功立業,救苦救難,只能自取滅亡。]

也許有人會問:“臧洪雖然不明智,但他為救朋友張超而死,總還夠得上講義氣吧?”

對此范曄也有他的看法。他說:“曹操兵圍雍丘,張超處境危急,臧洪為救朋友到處求救,當時就臧洪個人感情之悲憤、慷慨來說,是一種壯烈的情操。看他那副光著腳奔走呼號、帶兵赴難的樣子,確實值得同情。可是話說回來,英雄豪杰在某種特定的情勢下,對于是非善惡的取舍,與普通人的信守節義,在心態上是否不一樣呢?‘大行不辭小讓’,成大功,立大業,辦大事的人,是顧不到那么多枝節瑣事的,甚至挨罵都在所不惜。至于象三國時期,袁紹、曹操、張超這一幫人,和一切亂世中擁兵割據的草頭王一樣,有時候結盟訂約,聯合起來對付共同的敵人,實際上都在打自己的算盤,聯合有利就聯合,開戰有利就汗戰,根本沒有什么信義可講,唯一的出發點是形勢的需要,利害的衡量。在這種局勢下,看不透這一點,而去和人講道義,只有送命了。更何況三國時,在軍閥割劇的戰亂局面下,雍丘是個非常危險的偏城,臧洪出于一時憤慨,只知道自己的朋友被曹操包圍了,心想袁紹也是朋友,就去請袁出兵,卻不知曹、袁當時出于利害關系的考慮,剛剛講和,正是友好相處的時候。臧洪昏昏然想借袁紹的兵打敗曹操,來解救朋友的危難,即便成功了也是前門驅狼后門進虎的做法,是很危險的。再說,按兵法來講,逞一時義憤,率忿恨之師,是兵家之大忌。臧洪‘徒跣且號,束甲請兵’,和楚國的申包胥因楚國被吳國打敗,到秦國請兵,在秦庭哭了七天七夜一樣,在個人的情感上無可指責,但是對解決問題而言,一點用也沒有。

借助外力解決本國的危難,只會落個把國家拱手讓給他人的下場,從來沒有聽說這樣能復國圖存的。”

【經文】

或曰:“季布壯士,而反摧剛為柔,髡鉗逃匿,為是乎?”

司馬遷曰:“以項羽之氣,而季布以勇顯于楚,身屢典軍,搴旗者數矣,可謂壯士。然至被刑戮,為人奴而不死,何其下也!彼必自負其材,故受辱而不羞,欲有所用其未足也,故終為漢名將。賢者誠重其死。夫婢妾賤人,感慨而自殺者,非勇也,其計盡,無復之耳。”

[議曰:太史公曰:“魏豹、彭越雖故賤,然已席卷千里,南面稱孤,喋血乘勝日有聞矣。懷叛逆之意,及敗,不死而虜,囚身被刑戮,何哉?中材以上且羞其行,況王者乎!彼無異故,智略絕人,獨患無身耳。得攝尺寸之柄,其云蒸龍變,欲有所會其度,以故幽囚而不辭云。”此則縱橫之士,務立其功者也。

又《藺公贊》曰:“知死必勇,非死者難也,處死者難。方藺相如引璧睨柱,及叱秦王左右,勢不過誅,然士或怯懦不敢發。相如一厲其氣,威信敵國;退而讓廉頗,名重泰山。其處智勇,可謂兼之矣!”此則忠貞之臣,誠知死所者也。

管子曰:“不恥身在縲紲之中,而恥天下之不理;不恥不死公子糾,而恥威之不申于諸侯。”此則自負其才,以濟世為度者也。”

此皆士之行己,死與不死之明效也。]

【譯文】

有人問:“天下聞名的游俠季布,當年曾是項羽麾下戰將,一次追擊劉邦,差點殺了劉邦。后來劉邦得了天下,最恨的就是季布,懸重賞全國通緝他,同時下令,誰敢藏匿他就誅滅九族。弄得季布無處藏身,剃成了光頭,毀了容,東躲西藏,四處流竄。一個真正的英雄壯士,窮途末路,一死了之算了。象季布這樣的壯士,一反昔日剛勇豪邁的氣概,去做窩囊的亡命徒。

這樣對嗎?”

司馬遷在談到季布的行為時說:“在劉、項爭雄的時候,以西楚霸王項羽那樣‘力拔山兮’的氣概,季布仍然能在楚軍中以武勇揚名楚國,每次戰役都身先士卒,率領部隊沖鋒陷陣,多少次沖入敵軍奪旗斬將,稱得上是真正的壯士。可是等到項羽失敗,劉邦下令通緝他,要抓他殺他的時候,他又甘心為奴而不自殺,又顯得多么下賤,一點志氣都沒有。季布為什么要這么做呢?他肯定是堅信自己是個了不起的人才,只是投錯了胎,走錯了路,所以受盡了屈辱但不以為恥,盼望有機會能施展自己還沒有充分發揮的潛能,所以最終還是成了漢代的名將。由他的所作所為,可以窺測出他的志氣、抱負,他覺得為項羽而死太不值得,因此才那樣忍厚負重,委屈求全。由此看來,一個有見識、有素養、有氣魄的賢者,固然把死看的很重,可并不象愚夫愚婦一樣,心胸狹隘,為了一點兒小事,就氣得尋死上吊,這并不是有勇氣的表現,而是計窮力竭,覺得沒有辦法挽回局面,走到絕路上了,所以才去自殺。而胸懷大志的人,雖然不怕死,但要看值不值得去死,只要還有一線東山再起的希望,是絕不會輕生的。”

[對生與義的沖突和取舍,司馬遷還有一種說法:“在楚漢相爭的時候,魏豹和彭越這兩個人,有自己的軍隊,能征慣戰,都是一方的霸主,他們投靠哪一方,對局勢有舉足輕重的影響。這兩個人雖然出身卑賤,一個是亡命徒,一個是打魚的,然而亂世英雄起四方,一旦聚眾呼嘯,攻城略地,席卷千里,就有了稱王稱霸的資本,殺人 放火,氣焰囂張,天天都是他們得意的時候。這種土匪、流氓出身的投機分子,心懷叛逆,唯恐天下不亂,因為在亂世他們才有機可乘,有油水可撈,一旦社會安定,就沒他們的立足之地了。這種人失敗了是不會自殺的,他們寧愿被俘虜,受盡凌辱而死,而且至死也不甘心,這是什么道理呢?”

司馬遷說:“象這樣的行徑,就是中等水平以上的人,也會覺得羞恥,更何況具有帝王之才的人呢?如項羽失敗了,都因元顏面對江東父老而自殺了。但這些人失敗之后,寧可被俘也不愿自行了斷,落到坐大獄、受刑戮的地步,這是為什么呢?沒有別的緣故,只因為他們的智慧、謀略超人,唯一憂懼的是此身不保,只要‘留得青山在’,一旦抓到哪怕是不大的一點權力,就想實現他的理想,讓天下來個天翻地覆,所以他們寧愿做囚犯也不想死。”

這些縱橫之士,只想如何建功立業,為此受什么委屈都在所不惜。

司馬遷在《藺相如列傳》之后,贊頌藺相如時說過:“一個人明知干一件事非死不可,還要決心去做,這是需要大勇的。死并不是一件難事,難的是如何處理。決定死還是生,這不但要有大勇,還要有大智。當藺相如捧著和氏壁,眼睛看著柱子,準備人玉俱毀的時候,回過頭來怒斥秦王及其左右,藺相如已經有充分的心理準備,以一文弱書生,當面折辱威加四海的秦王,多不過被砍頭而已。可是在那種情況下,能做出這一決定是最難的,就連當時在場的文武百宮,都嚇得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然而藺相如卻能氣勢奪人,反而鎮住了秦國上下。后來他回到趙國,因此舉功勞太大,位比廉頗,老將軍心有不服,處處和他過不去,然而藺相如總是百般謙讓,后來廉頗負荊請罪,將相和好,名重泰山,千古流芳。象藺相如這樣處理生與死、榮與辱的,才算是智勇雙全啊!”

這就是忠貞之士的典型,真正懂的何時、何地、何事上不伯死,但在另一些情況下又不輕言犧牲,是具有大智慧、大勇氣的英雄。

齊桓公的名相管仲說:“人們認為我被齊桓公俘虜后,關在牢里委屈求全是可恥的,可我認為有志之士可恥的不是一時身陷囹圄,而是不能對國家、社會做貢獻;人們認為我所追隨、擁戴的公子糾死了,我也應該跟著死,不死就是可恥,可我認為可恥的是有大才而不能讓一個國家稱雄天下。”

管仲的這番話表明,有經世治國之才的人由于對自己的才能充滿信心,以改天換地作為人生之目標,所以決不會把生死看得太重。季布也罷,管仲也罷,這些有才有識之士,對自己一生的行為,乃至死與不死,都有很明確的價值觀念和衡量標準。]

【經文】

或曰:“宗愨之賤也,見輕庾業。及其貴也,請業為長史,何如?”

斐子野曰:“夫貧而無戚,賤而無悶,恬乎天素,弘此大猷,曾、原之德也。降志辱身,挽眉折脊,忍屈庸曹之下,貴聘群雄之上,韓、鯨之志也。

卑身之事則同,居卑之情已異。若宗元干無怍于草具,有韓、鯨之度矣。終棄舊惡,長者哉!”

[宋宗愨之賤也,州人庾業豐富,待容必方丈。其為愨設,則粟飯,愨亦致飽。及為豫州,請業為長吏也。]

【譯文】

[我們再提出一個問題來討論一下。

魏晉南北朝末,在劉裕建立的宋朝(公元420~502 年),有一個叫宗愨的落魄書生,他的同鄉庾業很瞧不起他。庾業有錢有勢,豪闊得很,宴請客人,一上幾十道菜,酒桌都有一丈見方,可是招待宗愨的飯菜卻只有用稗子等雜糧煮的粗飯,宗愨照樣坦然地吃。等到后來宗愨發達了,做了豫州太守,生殺之權集于一身,不但不記庾業輕辱他的舊恨,反而請庾業來做他的秘書長。]對宗愨這種不記恨過去折辱他的人,反而以德報怨的度量該如何理解、評價呢?

斐子野在談到幾個類似的歷史人物時說:“一個人在窮困時不悲不愁,在微賤時不氣餒不苦悶,淡泊于天命和平凡,窮就窮,很坦然,可是絕不放棄偉大的理想。這樣的素養、器度和品德只有象曾子、原憲這兩位孔子的學生才具有;還有一種人,倒霉的時候,降低自己的理想標準,低頭認命,甚至人格被辱也能忍得下,低眉順目,鞠躬屈膝,屈居庸庸碌碌、無賴潑皮之下,忍受胯下之辱也不反抗,一旦得勢了,就在英雄頭上跑馬。韓信、黥布就是這種人。“這兩種人,卑賤的時候被人輕蔑、侮辱的情況是相同的,可是其心態卻截然不同。一種是英雄情操,得志就氣象非凡,不得志就忍辱負重;另一種是道德、人格的榜樣,認為人生本來平淡,從不侈求榮華富貴,淡泊中養其清泰天和。

“至于象宗愨這樣的人,卻兼有這兩種情操、氣度的長處。當年庾業在高朋滿座的情況下冷落他,小瞧他,他不覺得慚愧,因為他有理想,有大志,這一點和韓信、黥布相象;在他得志以后,還請庾業做部下,不把過去的舊惡放在心上,這種崇高的寬厚的長者之風又和曾子、原憲一樣。確實是了不起啊!”

【經文】

世稱酈寄賣交,以其紿呂祿也,于理何如?

班固曰:“夫賣交者,謂見利忘義也。若寄,父為功臣而執劫,雖摧呂祿,以安社稷,義存君親可也。”

【譯文】

后世的人在談到西漢時的酈寄把朋友呂祿騙到效外游玩,給了周勃他們推翻呂后政權的機會這件事時,認為從個人道義上講,酈寄出賣了朋友,是不光彩的。這個道理該怎么講呢?

班固的看法是:“所謂出賣朋友,是指那種為了富貴榮華而忘了朋友的情義,把朋友作為換取個人利益的犧牲品,才是賣友行為。至于酈寄,其父酈食其幫漢高祖打了天下,是開國元勛,而呂氏家族陰謀篡奪了政權,他在這場劫難中,雖然用欺騙手段把呂祿騙出去,摧毀他的衛戌部隊,推毀呂氏家族,目的是安定國家,為了天下蒼生。這不是出賣朋友,是為了拯救國難、捍衛父輩君臣開創的大業而不得己采取的一種手段。”

【經文】

或曰:“靳允違親守城,可謂忠乎?”

徐眾曰:“靳允于曹公,未成君臣。母,至親也,于義應去。

昔王陵母為項羽所拘,母以高祖必得天下,因自殺以固陵志,明心無所系,然后可得事人,盡其死節。

衛公子開方仕齊,十年不歸,管仲以其不懷其親,安能愛君,不可以為相。是以求忠臣于孝子之門。允宜先救至親。

徐庶母為曹公所得,劉備乃遣庶歸。欲天下者,恕人子之情,公又宜遣允也。”

[魏太祖征冀州,使程昱留守甄城。張邈叛。太祖迎呂布,布執范令靳允母。太祖遣昱說靳允,無以母敵,使固守范。允流涕曰:“不敢有二也。”]

【譯文】

[曹操帶兵征討冀州的時候,命令大夫程昱留守后方重鎮甄城。就在這期間,曹操手下的將領張邈叛變。這時曹操只好親自迎戰呂布。當時的戰爭局勢是如果呂布把范城拿下來,就可以消滅曹操,所以呂布使計把范城的守將靳允的母親捉去,想脅迫靳允為救母親歸順。曹操聞訊,趕緊派留守甄城的程昱去游說靳允,要靳允不必考慮母親的安危,固守范城。結果靳允被說服,感激流涕地表示:“一定守城,決無二心。”]

于是有人問:“靳允這樣做,于母不孝,于曹操算不算是忠?”

徐眾的觀點是:“當程昱去游說的時候,靳允與曹操之間,還沒有形成君臣關系,而母親是至親骨肉。所以于情于理,靳允都應該為母親的安危而去,不該為曹操守城。

“昔日劉邦的大將王陵的母親被項羽抓了起來,以此威迫王陵歸順他。

王陵的母親看出劉邦肯定會得天下,項羽必定要失敗。自己被軟禁后,知道王陵有孝心,怕兒子為救自己而玷辱一世英名,因此自殺,把遺書教人偷偷送給王陵,教他好好幫助漢高祖打天下。她用這種絕決的辦法讓王陵心無牽掛,一心一意去盡忠盡節,至死無悔。

“另一樁歷史故事卻大異其趣。戰國時衛國的公子叫開方的在齊國做官,十年沒有請假回國看望父母。有人說開方這樣忠于職守,忠于齊國,可以提拔他為相,可是齊國的宰相管仲卻把他開除了。理由是說象開方這種人,連父母都不愛,怎么會愛君王,怎能為相。

“從以上兩個事例再來看靳允,就應當明白對父母孝敬愛戴的人,才會對社會、對國家有感情,才有可能做忠臣,所以靳允應該先去救母親。

“徐庶的母親被曹操抓起來后,徐庶進退兩難。劉備得知這一情況后,就對徐庶說,我固然非常需要你幫忙,可是我不能做違背情理的事。你若留在我身邊,曹操肯定會殺你母親,使你一生都受良心的譴責。你還是去吧。”

【按語】

所以從另一角度來說,一個領導人,如果得天下,就應當體察人情,原諒為人臣子的部下為盡孝心的苦衷。對照劉備處理徐庶的仁義慈愛,曹操應讓靳允去救他母親才對。由此也可看出曹、劉兩人氣度截然不同。

【經文】

魏文帝問王朗等曰:“昔子產治鄭,人不能欺;子賤治單父,人不忍欺;西門豹治鄴,人不敢欺。三子之才,與君德孰優?”

對曰:“君任德則臣感義而不忍欺;君任察則臣畏覺而不能欺;君任刑則臣畏罪而不敢欺。任德感義,與夫導德齊禮,有恥且格,等趨者也;任察畏罪,與夫導政齊刑,免而無恥,同歸者也。優劣之懸,在于權衡,非徒鈞銖之覺也。”

【譯文】

魏文帝曹丕問他的大臣王朗等一班人:“根據史籍記載,春秋戰國的時候,鄭國的大臣子產,部下和老百姓不能騙他;孔子的學生子賤治理單父的時候,受他道德的感化,人們不忍心騙他;西門豹治理鄴都的時候,人們不敢騙他。這三個人能做到不能騙、不忍騙、不敢騙,你認為哪一種更好?與你的才能相比又如何?”

王朗回答說:“上面的領導人,本身德高望重,能夠真愛人、真干事,老百姓和部下都感念他的恩義,就不忍心騙他了,就象單父的老百姓對待子賤那樣;如果上面的領導人什么事都看得很清楚,下邊的各級官員怕被覺察,就不能欺騙了,象子產那樣;如果上面用嚴刑重法治理一區一國,老百姓和部下怕犯法、怕刑罰,就不敢欺騙了。這三種不欺的效果相同,但是其出發點卻大不相同。要求臣民忠心,但盡忠不是單方面的事情,如果執政者多行不義,臣民就不可能忠心。當領導的按仁義道德行事,臣民自然感恩戴德,這就合乎孔子所說的‘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用仁愛道德管理大眾,使全國人民都有文明教養,即便有人做了不體面的事也好糾正),可以達到文治的最高政治目的;如果靠明察秋毫、嚴刑重法來治理,老百姓提心吊膽過日子,或者有人在法網的漏洞中為非作歹,干了壞事還能逃過法律的追究,自認為高明,還恬不知恥,就和孔子說的‘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靠政治法令來治理因家,用刑罰來管理人民,有人干了壞事能逃過法律的制裁也不覺得羞恥)一樣了。這兩種情況,好壞的差別很大,關鍵在于領導人能權衡利弊,一文一武把握平衡,而不應斤斤計較,因小失大。”

【經文】

或曰:“季文子,公孫弘,此二人皆折節檢素,而毀譽不同,何也?”

范曄稱:“夫人利仁者,或借仁以從利;體義者,不期體以合義。季文子妾不衣帛,魯人以為美談;公孫弘身服布被,汲黯譏其多詐。事實未殊而毀譽別者,何也?將體之與利之異乎?故前志云:仁者安仁,智者利仁,畏罪者強仁。校其仁者,功無以殊,核其為仁,不得不異。安仁者,性善者也;利仁者,力行者也;強仁者,不得已者也。三仁相比,則安者優矣。”

[議曰:夫圣人德全,器無不備。中庸已降,才則好偏。故曰: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由此觀之,全德者鮮矣!全德既鮮,則資矯情而力善矣!然世惡矯偽,而人賢任真。使其真貪愚而亦任之,可為賢乎?對曰:

吁!何為其然?夫肖貌天地,負陰抱陽,雖清濁賢愚,其性則異,而趨走嗜欲,所規則同。故靡顏膩理,人所悅也;乘堅驅良,人所愛也;苦心貞節,人所難也;徇公滅私,人所苦也。不以禮教節之,則蕩而不制,安肯攻苦食淡,貞潔公方,臨財廉而取與義乎?故《禮》曰:“欲不可縱,志不可滿。”

古語云:“廉士非不愛財,取之以道。”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皆矯偽之謂也。若肆其愚態,隨其鄙情,名曰任真而賢之,此先王之罪人也。

故吾以為矯偽者,禮義之端;任真者,貪鄙之主。夫強仁者,庸可誣乎?]

【譯文】

有人問:“季文子、公孫弘這兩個人,身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榮顯赫,卻能放下架子,吃穿非常儉樸,然而在當時以至后世,對這兩個人的評價一毀一譽,截然不同,這是什么道理?”

范曄說:“人對待仁的立場、動機各各不同,有的人看上去做人、做事都有利于仁,可也說不定是拿‘仁’做幌子,以‘仁’為手段,為在政治上達到個人目的,最終還是為了私利!有的人看上去在身體力行地行義舉,處處講究應不應該,合不合理,可是并不一定希望做得真正合乎義的真諦。

“季文子身為宰相,他的小老婆卻從不穿綾羅綢緞,魯國人談起來,都認為是自己國家的光榮。漢武帝的宰相公孫弘一輩子穿布衣,與他同朝的監察御史汲黯當著漢武帝的面就指責他假裝簡樸。季文子和公孫弘的行為是一樣的,可是在歷史上季文子受到贊譽,公孫弘在當時就受到了詆毀,這是為什么呢?是不是行義舉和弘揚仁德的目的不同呢?

“古圣人(指孔子)說過,仁義的人自己就是仁義的化身,智慧的人一言一行都有利于仁義的教化。害怕觸犯法規的人不是出自本心,而是勉強去做合乎仁義的事。二者比較起來,為仁為義的行為表面上看去雖然一樣,但仔細考較,就不難發現,各自的心態就截然不同了。天生仁義的人,本性就很善良;言行自覺合乎仁義的人,努力用仁義的標準要求自己,并能身體力行;勉強去行仁義的,是不得已而為之。‘安仁’、‘利仁’、‘強仁’這三者相比,當然是第一種人最好。”

[圣人是天生的道德全備,器識、才具、學問、見地、品操,沒有一樣不完美的。圣人以下,中等稟賦的人,就不是德才兼備了,而是各有所長,各有所好,品德、才學都有長有短。孔子批評他的學生時說:柴的缺點是愚笨,參的缺點是魯莽,師不誠實,由太粗俗。由此看來,德才兼備有如圣者那樣的人,實在太少了!既然全德全才的人是少數,一個人要想達到至善至美的境界,只能靠后天的努力,克服糾正自己的缺點、錯誤和壞習慣,由好的行為習慣慢慢影響心理素質。但是世人又討厭做作,喜歡坦率。不過一個貪愚的人就很坦率,貪得直爽,愚得可愛,可是能因此而聽之任之嗎?能因此而信任他,把責任交給他,認為他是好的嗎?

啊,道理可不能這么講。人是依照天地的法則、形象生出來的,本身就具備陰陽之性。雖然生下來后有清秀、混濁、賢惠、愚蠢的不同,個性也各各不同,但是追求嗜欲,要吃好的,穿好的,希望榮華富貴,美貌動人..

這種種欲望原則上是相同的。所以男男女女都愛修飾打扮自己,美容化妝,護膚駐顏;大人小孩都想坐高級車,乘駿馬,覺得這樣才風光氣派。與此相反,苦其心志,甘愿清貧,在滾滾紅塵中潔身自好,堅守節操,在世道人情上都覺得十分困難。處處為公,大公無私,真要人人做到這一點,是很痛苦的。在理論上是不錯,但事實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個人要做到歷史上所標榜的忠臣孝子,必須按學問道德的標準刻苦修練自己。大多數人并非生來就德才兼備,本性仁慈,假如不在后天用仁、義、禮、智、信教育節制,克服自己的不足,任由人的天性自由發展,就會象流水一樣飄蕩、放浪,怎么可能吃苦耐勞,安于淡泊,做到忠貞高潔,一心為公,見財不起意,動靜合規矩呢?所以《禮記》上說:“欲不可縱,志不可滿。”古人說得好,清正廉潔的官員、名人不是不愛財,而是“君子愛財,取之以道”。

經》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叫人用后天努力的慢功,象玉匠琢磨寶石那樣,雕鑿自己,打磨自己,把自己不完善的偽劣的地方去掉,這樣才能成為珍寶。假如任其癡愚之態放肆,隨其鄙劣之情泛濫,還美其名曰“順其自然”而自視其高,認為不用理性加以規范才是不矯情,不虛偽,那么,古代明君先哲就成了文化罪人了。

因此,我認為用后天的教育提高國民的文化素質,雖然一開始不習慣,不自然,但是通過漸進的矯正改變人性的弱點,這就是禮義的開始,而放任自流,順其天性的結果,人就會被貪婪卑劣所主宰。即使用強制手段讓國民行仁義之道,又怎么可以稀里胡涂地否定呢?]

【經文】

或曰:“長平之事,白起坑趙卒四十萬,可為奇將乎?”

何晏曰:“白起之降趙卒,詐而坑其四十萬,其徒酷暴之謂乎?后亦難以重得志矣!向使眾人預知降之必死,則張虛拳,猶可畏也。況于四十萬披堅執銳哉?天下見降秦之將頭顱依山,歸秦之眾骸積成丘,則后日之戰,死當死耳,何眾肯服,何城肯下乎?是為雖能裁四十萬之命,而適足以強天下之戰。欲以一期之功,而乃更堅諸侯之守。故兵進而自伐其勢,軍勝而還喪其計,何者?設使趙眾復合,馬服更生,則后日之戰,必非前日之對也,況今皆使天下為后日乎!其所以終不敢復加兵于邯鄲者,非但憂平原之補縫,患諸侯之救至也,徒諱之而不言耳。且長平之事,秦人十五以上,皆荷戟而向趙矣。夫以秦之強,而十五以上,死傷過半,此為破趙之功小,傷秦之敗大也。又何稱奇哉?”

[議曰:黃石公稱柔者能制剛,弱者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柔者人之所助,剛者怨之所居。是故紂之百克而卒無后,項羽兵強,終失天下。

故隨何曰:“使楚勝,則諸侯自危懼而相救。夫楚之強,適足以致天下兵耳。”

由是觀之,若天下已定,借一戰之勝,詐之可也。若海內紛紛,雌雄朱決而失信于天下,敗亡之道也。當亡國之時,諸侯尚強,而白起乃坑趙降卒,使諸侯畏之而合縱。諸侯合縱,非秦之利,為戰勝而反敗。何晏之論當矣。]

【譯文】

有人問:“長平一戰,白起活埋了趙國的降兵四十萬,算得上是歷史上的奇將了吧?”

何晏說:“白起活埋趙國的四十萬大軍是個大騙局。他當初答應投降了沒事,結果人家投降了,他又全部活埋,這不單是個殘暴的問題!從此以后,白起再也難以得意了,也增加了秦國統一六國的困難。假如趙軍在投降之前就知道被活埋,這四十萬人就是沒有武器,赤手空拳抵抗到底,也是很可怕的,更何況這四十萬大軍都是全副武裝呢?普天之下都看見投降秦國的將領被砍下的頭顱堆成山,歸順秦國的士兵尸骨積為丘,從此以后,如果再與秦國交戰,要死就死,反正投降是死,戰死也是死,誰還肯再投降,哪座城還肯歸順!所以白起雖然能一夜之間坑殺四十萬生靈,但是這等于告訴天下人,你們必須決一死戰,絕不可投降。白起為爭一時之功,結果更加堅定了六國保家衛國的決心。從戰略上講,這種做法是在進攻的時候削弱自己的優勢,在軍事上表面勝利了,在政治上、國際上卻破壞了自己的整體計劃。為什么這樣說呢?因為趙國雖然戰敗了,但并沒有亡國,假如趙國萬眾一心動員起來再戰,趙國的大元帥再出來一個馬服君趙奢那樣的將領,那么下一次的大戰一起,秦國就不是前一次的對手了。況且從今以后,白起使各國都對秦國同仇敵汽了。后來秦國之所以始終不敢再出兵攻打趙國的邯鄲,并不是因為趙國經此一敗而由平原君趙勝出來當統帥,而是因為秦國害怕各國諸侯聯合起來救趙。秦國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因忌諱不說罷了。

“再說長平之戰在開戰之前,秦國的兵源不足,重新變更法令,規定凡年滿十五歲的青少年都要服兵役,都要拿起武器上前線和趙作戰。以秦國那樣強大的國家,一仗打下來,十五歲以上的軍士死傷過半,因此從長遠來看,長平之戰打敗趙國的功小,秦國大傷元氣損失更大。象白起這種不懂戰略、不懂政治、不懂國家長遠利益的將領,怎么能稱得上是奇將呢?”

[我認為,黃石公所言“柔能制剛、弱能制強”的道理很對。這里的所謂柔,是指道德上的感化;所謂剛,是指竊賊似的強硬。柔弱的人一般總會得到別人的扶助,而太霸道的人怨恨就會集中到他身上。正是由于這樣的道理,紂王當年百戰百勝,最后還是被周武王徹底消滅了;項羽每次都打勝仗,和劉邦大大小小打了七十二仗,七十一次都勝利了,最后一次卻全軍覆沒,落了個烏江自刎的下場。所以漢代的學者隨何說:“全國各路諸侯,都不希望項羽打勝仗。項羽打了勝仗,所有的諸侯都有危機、恐懼感,就彼此結盟,互相援救,所以楚國越強,對劉邦越有利。楚國項羽強大了,只會把全國的軍事力量吸引過來與自己作對。”從這個道理看來,假若天下已定,前面只有一個敵人,只要一戰就能解決問題,那么使用詐術一舉獲勝是可以的;倘若亂世英雄起四方,鹿死誰手還未定論,就不能目光短淺,急功近利。這個時候,要想獲得徹底的成功,就必須取信于人,真誠相待,否則最后一定要失敗、滅亡。根據這個原則,回過頭來再看長平之戰,當時正是七雄爭霸之際,秦國統一天下的實力還不夠,六國諸侯的力量還相當強大,白起一下坑了趙國四十萬降卒,嚇壞了各路諸侯,趕緊按照張儀的合縱之計組織聯合戰線同心協力抗秦。這樣一來,對秦國非常不利。白起貪求奇功,自以為得計,實為秦國的一次大失敗。因此何晏的觀點是正確的。]

【經文】

或曰:“樂毅不屠二城,遂喪洪業,為非乎?”

夏侯玄曰:“觀樂生與燕惠王書,其殆乎知機合道,以禮終始者歟!夫欲極道德之量,務以天下為心者,豈其局跡當時,止于兼并而已哉?夫兼并者,非樂生之所屑;強燕而廢道,又非樂生之所求。不屑茍利,不求小咸,斯意兼天下者也。舉齊之事,所以運其機而動四海也。圍城而害不加于百姓,此仁心著于遐邇矣。邁令德以率列國,則幾于湯武之事矣。樂生方恢大綱,以縱二城,收人明信,以待其弊,將使即墨、莒人,顧仇其上,開弘廣之路,以待田單之徒;長容善之風,以申齊士之志。招之東海,屬之華裔。我澤如春,人應如草,思戴燕王,仰風聲二城必從,則王業隆矣。雖淹留于兩邑,乃致速于天下也。不幸之變,勢所不圖,敗于垂成,時變所然。若乃逼之以兵,劫之以威,侈殺傷之殘,以示四海之人,雖二城幾于可拔,則霸王之事逝其遠矣。樂生豈不知拔二城之速了哉?顧城拔而業乖也。豈不慮不速之致變哉?顧業速與變同也。

由是觀之,樂生之不屠二城,未可量也。”

[或曰:“樂毅相弱燕,破強齊,合五國之兵,雪君王之恥,圍城而不急攻,將令道窮而義服,則仁者之師,咸以為謨謀勝武侯也。可乎?”

張輔曰:“夫以五國之兵共伐一齊,不足為強。大戰濟西,伏尸流血,不足為仁。彼孔明包文武之德,長嘯俟時。劉玄德以知人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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