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義篇第六
本篇在于論述命的含義,故名“命義”。王充在本篇中,對人的生死壽夭,貧富貴賤以及禍福的形成,產(chǎn)生進(jìn)行了較系統(tǒng)的論述。他認(rèn)為,人的生死壽夭和貧富貴賤是由命決定的。而命是人在母體內(nèi)最初承受天和星宿施放的氣形成的。天和星宿施放氣是自然的,無意識的,而人承受氣時有多少厚薄不同,天上星象有貧富貴賤的差別,所以就形成決定人生死壽夭與貧富貴賤不同的命。而人的命能不能順利實(shí)現(xiàn),還要看外來的非常事變。人碰到外來的偶然災(zāi)難,能僥幸避免就是福,否則就是禍。命好祿盛就能避免突發(fā)災(zāi)難而得福,否則就會遭災(zāi)而得禍。說到底,人的遭遇是由外來的偶然性決定的,與人的操行善惡毫不相干。本篇中還有一些相互矛盾,不能自圓其說的地方,請在閱讀時注意。
【原文】
6·1墨家之論(1),以為人死無命(2);儒家之議,以為人死有命。言有命者,見子夏言“死生有命,富貴在天(3)”。言無命者,聞歷陽之都一宿沉而為湖(4);秦將白起坈趙降卒于長平之下(5),四十萬眾同時皆死(6)。春秋之時,敗績之軍,死者蔽草,尸且萬數(shù)(7);饑饉之歲(8),餓者滿道,溫氣疫癘(9),千戶滅門,如必有命,何其秦、齊同也?言有命者曰:“夫天下之大,人民之眾,一歷陽之都,一長平之坈,同命俱死,未可怪也。命當(dāng)溺死,故相聚于歷陽;命當(dāng)壓死,故相積于長平。”猶高祖初起,相工入豐、沛之邦(10),多封侯之人矣,未必老少男女俱貴而有相也(11),卓礫時見(12),往往皆然。而歷陽之都男女俱沒,長平之坈老少并陷,萬數(shù)之中,必有長命未當(dāng)死之人,遭時衰微,兵革并起(13),不得終其壽。人命有長短,時有盛衰,衰則疾病,被災(zāi)蒙禍之驗也(14)。宋、衛(wèi)、陳、鄭同日并災(zāi)(15),四國之民必有祿盛未當(dāng)衰之人,然而俱災(zāi),國禍陵之也(16)。故國命勝人命,壽命勝祿命。
【注釋】
(1)墨家:戰(zhàn)國時的重要學(xué)派。儒家的反對派。創(chuàng)始人墨子。墨家在初期,以墨子本人所主張的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天志、明鬼、節(jié)葬、節(jié)用、非樂、非命等為中心,與儒家展開一系列政治學(xué)術(shù)思想的斗爭。戰(zhàn)國末期,墨子后學(xué)克服了墨子學(xué)說中宗教迷信成分,對認(rèn)識論、邏輯學(xué)以至自然科學(xué)中的幾何學(xué)、力學(xué)、光學(xué)等,都有一定研究和貢獻(xiàn)。論:學(xué)說。
(2)參見《墨子·非命》。
(3)子夏(公元前507年~?):姓卜,名商。春秋末晉國溫(今河南省溫縣西南)人,一說衛(wèi)國人。孔子學(xué)生。孔子死后,到魏國西河(濟(jì)水、黃河間)講學(xué)。宣揚(yáng)“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提出“學(xué)而優(yōu)則仕,仕而優(yōu)則學(xué)”和“大德不逾閑,小德出入可也”等觀點(diǎn)。引文參《論語·顏淵》。
(4)歷陽:古縣名,在今安徽省和縣。都:城。以上事參見《淮南子·俶(ch)觸)真訓(xùn)》。
(5)白起(?~公元前257年):一稱公孫起。戰(zhàn)國時秦國名將。屢戰(zhàn)獲勝,秦昭王時攻克楚都郢(y!ng影)(今湖北省江陵西北),因功封武安君。長平(今山西省高平具西北)之戰(zhàn)大勝趙軍,坑殺俘虜四十多萬人。后為相國范雎妒忌,意見不合,被逼自殺。坈:同“坑”。
(6)以上事參見《史記·秦本紀(jì)》、《史記·趙世家》。
(7)數(shù)(sh(暑):計算。
(8)饑:五谷不熟。饉(j!n僅):蔬菜歉收。饑饉:災(zāi)荒。
(9)溫:通“瘟”。疫癘(l@利):中醫(yī)學(xué)名詞,亦稱“疫氣”。古人認(rèn)為疫癘之氣不同于六淫之邪,乃自然界別有一種“異氣”傷人致病,具有強(qiáng)烈的傳染性和流行性。
(10)相:扶助。工:通“功”,事業(yè)。豐:豐邑,屬秦時的沛縣,在今江蘇豐縣。沛:沛縣。邦:地區(qū)。
(11)相:相貌。這里指骨相。
(12)卓礫(lu^洛):即“卓躒(lu^洛)”,超絕,特出。見(xi4n現(xiàn)):同“現(xiàn)”,出現(xiàn)。
(13)兵:武器。革:鎧甲。兵革:指戰(zhàn)爭。
(14)被:遭受。
(15)宋、衛(wèi)、陳、鄭:春秋時的四個諸侯國。宋國在今河南省商丘一帶,衛(wèi)國在今河南省滑縣一帶,陳國在今河南省淮陽一帶,鄭國在今河南省中部。宋、衛(wèi)、陳、鄭同日并災(zāi):據(jù)《左傳。昭公十七年、十八年》記載和王韜《春秋朔閏表》的推算,公元前525年慧星出現(xiàn)在心宿附近,次年周歷5月13日那天這四國同時發(fā)生火災(zāi)。
(16)陵:高出,凌駕。
【譯文】
墨家的學(xué)說,認(rèn)為人死不由命決定;儒家的學(xué)說,認(rèn)為人死有命來決定。說有命來決定的,聽見子夏說過“人的死與生是由命來決定,富與貴是在于上天安排”。說不由命決定的,聞悉歷陽城一夜沉淪而為湖泊;秦國大將白起活埋趙國降兵在長平地下,四十萬人同時死亡。春秋時期,潰敗的軍隊,死者只能用草遮蓋,尸體將以萬計。災(zāi)荒之年,挨餓的人到處都是,瘟疫流行,千家死絕,如果一定要說有命,怎么西邊秦國與東邊齊國人的命完全相同呢?講由命來決定的人說:“天下之大,人民之多,一個歷陽城,一個長平坑,同命的都死在里面,這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命當(dāng)淹死,所以互相聚積在歷陽;命該壓死,因此相互堆積在長平。”像漢高祖開始起事,扶助其事業(yè)到豐、沛一帶的,后來許多是被封侯的人,未必這些老少男女都有貴命而且有貴相,杰出人物同時出現(xiàn),往往都是這樣。歷陽城的男女都被淹沒了,長平坑中的老少同時被活埋了,萬數(shù)之中,一定有長命不該死的人,遇上時世衰敗,戰(zhàn)爭四起,就不能正常活完他的壽命。人命有長短,時世有盛衰,時世衰亂,人就容易得病死亡,這正是遭受災(zāi)禍的證明。宋、衛(wèi)、陳、鄭四國同一天一起遭火災(zāi),四國人民當(dāng)中一定有祿命旺盛不該衰退的人,然而都跟著一齊受災(zāi)禍,這真是國禍高于祿命。所以,國命勝過人命,壽命勝過祿命。
【原文】
6·2人有壽夭之相,亦有貧富貴賤之法(1),俱見于體。故壽命修短皆稟于天,骨法善惡皆見于體。命當(dāng)夭折,雖稟異行(2),終不得長;祿當(dāng)貧賤,雖有善性,終不得遂(3)。項羽且死(4),顧謂其徒曰:“吾敗乃命,非用兵之過(5)。”此言實(shí)也。實(shí)者,項羽用兵過于高祖,高祖之起,有天命焉。國命系于眾星。列宿吉兇(6),國有禍福;眾星推移,人有盛衰。人之有吉兇,猶歲之有豐耗(7)。命有衰盛(8),物有貴賤。一歲之中,一貴一賤(9);一壽之間(10),一衰一盛。物之貴賤,不在豐耗;人之衰盛,不在賢愚。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而不曰“死生在天,富貴有命”者,何則?死生者,無象在天(11),以性為主。稟得堅強(qiáng)之性,則氣渥厚而體堅強(qiáng),堅強(qiáng)則壽命長,壽命長則不夭死(12);稟性軟弱者,氣少泊而性羸窳(13),羸窳則壽命短,短則蚤死。故言“有命”,命則性也。至于富貴所稟,猶性所稟之氣,得眾星之精(14)。眾星在天,天有其象(15)。得富貴象則富貴,得貧賤象則貧賤,故曰“在天”。在天如何?天有百官,有眾星。天施氣而眾星布精,天所施氣,眾星之氣在其中矣。人稟氣而生,舍氣而長(16),得貴則貴,得賤則賤。貴或秩有高下(17),富或資有多少,皆星位尊卑小大之所授也(18)。故天有百官,天有眾星(19),地有萬民、五帝、三王之精(20)。天有王梁、造父(21),人亦有之,稟受其氣,故巧于御(22)。
【注釋】
(1)法:指骨法,即骨相。
(2)稟:有。
(3)遂:成功,成就。
(4)項羽(公元前232~前202年):名籍,字羽。下相(今江蘇宿遷西南)人。楚國貴族出身,秦末農(nóng)民起義軍領(lǐng)袖。在巨鹿之戰(zhàn)中摧毀秦軍主力。秦亡后,自立為西楚霸王。在楚漢戰(zhàn)爭中,被劉邦擊敗。最后戰(zhàn)敗至烏江(今安徽省和縣東北)自殺。
(5)參見《史記·項羽本紀(jì)》。
(6)列宿:各星座。
(7)耗:減,損。
(8)命:疑“人”之誤。“人有衰盛”與下文“物有貴賤”對文,可一證。上文言“人有盛衰”,下文言“人之衰盛”,可二證。
(9)一:或,有的。
(10)一壽:這里作一生講。
(11)象:指星象。
(12)壽命:疑衍文。下文“羸窳則壽命短,短則蚤死”,與此對文,不重“壽命”二字,可證。
(13)泊:通“薄”,稀薄。性“疑作“體”。上文有“氣渥厚而體堅強(qiáng)”,與此正反為文,可一證。本書《氣壽篇》有“稟氣渥則其體強(qiáng),體強(qiáng)則其命長;氣薄則其體弱,體弱則命短,命短則多病壽短。”文意正同,可二證。羸(l6i雷):瘦、弱。窳(y(羽):粗劣,體質(zhì)不好。
(14)精:精氣。這里指星宿散發(fā)出來的氣。
(15)其:這里指代富貴貧賤。
(16)舍:疑是“含”字形近而誤。遞修本作“含”,可證。
(17)秩:官職,官階。
(18)以上參見《抱樸子·辨問》引《玉鈐》文。
(19)天:疑是衍文。上文“天有百官,有眾星”,下無“天”字,可證。
(20)漢代緯書(對“經(jīng)書”,如《詩》、《書》、《禮》、《樂》、《易》、《春秋》、《孝經(jīng)》等而言)上說,五帝、三王都是感受天上某些星宿的精氣而生,如《感精符》說,堯是翼星的精氣,舜是北斗的精氣等等。
(21)王梁、造父(f(斧):兩個星座名稱。“王梁”又作“王良”。參見《史記·天官書》。
(22)天上的王梁、造父星座是善于駕馭車馬的,所以地上稟受其氣而生的王良,造父也善于駕馭車馬。王良和造父分別是春秋末晉國和周穆王的駕車能手。
【譯文】
人有長壽短命的相,也有貧富貴賤的相,這些都能從身體面貌上表現(xiàn)出來。所以,壽命的長短全在于從天上承受的氣,骨相的善惡全可以從身體面貌上表現(xiàn)出來。命該夭折,雖有與眾不同的好操行,最終還是活不長;祿該貧賤,雖有好的本性,最終富貴還是不能如愿。項羽快要死了,環(huán)顧周圍對他的隨從說:“我的失敗是命中注定的,并不是我指揮有錯誤。”這是實(shí)話,之所以真實(shí),是因為項羽指揮打仗勝過于漢高祖,高祖的起事,是得到天命的。國家的命運(yùn)決定于眾多的星宿。各星宿的兇吉,使得國家有禍有福;眾星宿的移動,使得人有盛有衰。人有兇吉,好像一年中作物有豐收和歉收。人有盛衰,東西有貴賤。一年之中,有的作物貴,有的作物賤;一生當(dāng)中,有人失意,有人騰達(dá)。作物的貴賤,不在乎豐收與歉收;人的衰盛,不在乎賢能與愚蠢。子夏說“死生由命來決定,富貴在天安排”,而不說“死生在天安排,富貴由命來決定”,為什么呢?人的生死,不是由天上星象來決定,而是由氣形成生命強(qiáng)弱所主宰。承受的氣形成堅強(qiáng)的生命,則氣濃厚而身體堅強(qiáng),身體堅強(qiáng)則壽命長,長就不會夭折;承受的氣形成的生命軟弱,則氣稀薄而身體瘦弱,身體瘦弱則壽命短,短就會早死。所以子夏說,人的生死由命來決定,這個命就是性。至于形成富貴所承受的氣,就像形成生命所承受的氣一樣,是得到了各星宿散發(fā)的氣。眾星宿在天上,天上有富貴貧賤的星象。接受富貴星象的就富貴,接受貧賤星象的就貧賤,所以說是“在于天決定”。怎樣由天決定?天上有大小百官,有眾多星宿。天施放氣而各星宿也在散布?xì)猓焖┓诺臍猓渲幸舶ū娦撬奚⒉嫉臍狻H顺惺軞舛錾瑧褮舛L大,承受尊貴的氣則人尊貴,承受卑賤的氣人卑賤。同屬尊貴有時官階還有高有低,同屬富裕有時財物也有多有少,這都是按眾星宿地位尊卑大小授給的緣故,所以天上有大小百官,有眾多星宿,地上就有形成萬民、五帝、三王的氣。天上有王梁,造父兩星座,人間也就有王梁,造父這樣的人,因是承受它們的氣,所以善于駕馭車馬。
【原文】
6·3傳曰(1):“說命有三:一曰正命,二曰隨命,三曰遭命。”正命,謂本稟之自得吉也。性然骨善(2),故不假操行以求福而吉自至,故曰正命。隨命者,戮力操行而吉福至(3),縱情施欲而兇禍到,故曰隨命。遭命者,行善得惡,非所冀望,逢遭于外,而得兇禍,故曰遭命(4)。凡人受命,在父母施氣之時(5),已得吉兇矣。夫性與命異(6),或性善而命兇,或性惡而命吉。操行善惡者,性也;禍福吉兇者,命也。或行善而得禍,是性善而命兇;或行惡而得福,是性惡而命吉也。性自有善惡,命自有吉兇。使命吉之人,雖不行善,未必?zé)o福;兇命之人(7),雖勉操行,未必?zé)o禍。孟子曰:“求之有道(8),得之有命(9)”性善乃能求之,命善乃能得之。性善命兇,求之不能得也。行惡者禍隨而至,而盜跖,莊蹺橫行天下(10),聚黨數(shù)千,攻奪人物,斷斬人身,無道甚矣,宜遇其禍,乃以壽終。夫如是,隨命之說,安所驗乎?遭命者,行善于內(nèi),遭兇于外也。若顏淵、伯牛之徒,如何遭兇?顏淵、伯牛,行善者也,當(dāng)?shù)秒S命,福佑隨至,何故遭兇?顏淵困于學(xué)(11),以才自殺;伯牛空居而遭惡疾(12)。及屈平、伍員之徒,盡忠輔上,竭王臣之節(jié),而楚放其身,吳烹其尸(13)。行善當(dāng)?shù)秒S命之福,乃觸遭命之禍,何哉?言隨命則無遭命,言遭命則無隨命,儒者三命之說,竟何所定?且命在初生,骨表著見(14)。今言隨操行而至,此命在末(15),不在本也。則富貴貧賤皆在初稟之時,不在長大之后隨操行而至也。正命者至百而死。隨命者五十而死。遭命者初稟氣時遭兇惡也(16),謂妊娠之時遭得惡也(17),或遭雷雨之變,長大夭死。此謂三命。
【注釋】
(1)傳:闡述經(jīng)義的文字。曰:根據(jù)文意,疑是衍文。
(2)性:本性,生下來就具有的人性。然:這樣。
(3)戮(l)路)力:努力,盡力。
(4)以上參見《白虎通德論·壽命》。
(5)施氣:指交合。
(6)性:這里指先天具有的道德屬性。
(7)兇命:疑“命兇”之誤倒。上文“命吉之人,雖行不善,未必?zé)o福”與“命兇之人,雖勉操行,未必?zé)o禍”,文例相同,可證。
(8)之:指富貴。
(9)引文參見《孟子·盡心上》。
(10)跖(h0直):人名,一作蹠。春秋末期奴隸起義的杰出領(lǐng)袖。莊蹺(qi1o敲):莊0(ju5撅),一作企足,戰(zhàn)國楚懷王時人民起義領(lǐng)袖。起義規(guī)模較大,《呂氏春秋·介士》曾把“莊0之暴郢”與“秦圍長平”相提并論。
(11)困:疲乏,勞倦。參見《論語·雍也》。
(12)空居:閑居。
(13)吳烹其尸:指吳王把伍子胥的尸體放在鼎里煮。
(14)骨:骨相。表:外表。著:顯露,明顯。見:同“現(xiàn)”。
(15)末:末尾。這里指出生以后。
(16)王充認(rèn)為遭命是人在承受氣的時候,遭到外界環(huán)境不良影響形成的一種命,具有這種命的人,注定要遇到外來的、不可預(yù)測的兇禍而死亡。因而這種命的長短沒有確定的期限。
(17)根據(jù)文意,疑“惡”后奪一“物”字。
【譯文】
經(jīng)傳上說:“命有三種:一叫正命,二叫隨命,三叫遭命。”正命,是說本來給的就是好命,自然會得到富貴。生下來骨相就好,不需要良好操行來尋求福祐而富貴自然會到來,所以叫正命。隨命,是說要努力端正操行而富貴福祐才能得到,若放縱自己的情欲那么貧賤災(zāi)禍就會跟隨而來,所以叫隨命。遭命,是說做善事遭惡報,并非自己希望的結(jié)果,而是偶然碰上外來的事故,遭到貧賤與災(zāi)禍,所以叫遭命。人得到生命,是在父母交合的時倏,那時已經(jīng)注定了自己的吉兇。性與命不同,有的性善而命兇,有的性惡而命吉。操行品德的好壞,是性;遇到的禍福兇吉,是命。有的人操行良好而遭到災(zāi)禍,這是性善而命兇;有的人操行惡劣卻得到福祐,這是性惡而命吉。性自然有善有惡,命自然有吉有兇。假使命吉的人,即使不做好事,未必得不到福祐;命兇的人,即使努力修養(yǎng)操行,也未必沒有災(zāi)禍。孟子說:“追求富貴有一定門徑,能否得到由命來決定。”性善才能追求富貴,命善才能得到富貴。性善命兇,追求富貴是不能得到的。如果做壞事災(zāi)禍就會隨之而到來,那么跖、莊蹺率眾橫行天下,聚集同黨數(shù)千人,到處打人奪物,宰殺民眾,沒有道義到極點(diǎn),應(yīng)當(dāng)遭受災(zāi)禍,但卻活到了正常壽命才死去。這樣,隨命的說法,怎么能證實(shí)呢?遭命的人,自身做好事,卻由于外來的原因遭到災(zāi)兇。像顏淵、伯牛這樣的人,為什么會遭到災(zāi)兇呢?顏淵、伯牛,是操行賢良的人,應(yīng)該是隨命,福祐就當(dāng)隨之而來,怎么又遭到災(zāi)兇?顏淵被研究學(xué)問弄得疲勞過度,而很快結(jié)束了自己生命;伯牛是老老實(shí)實(shí)呆在家里而得了不治之癥。到屈原,伍子胥這些人,竭盡忠心輔佐君王,盡了臣子的節(jié)操,而楚王卻放逐了屈原,吳王卻把伍子胥的尸體用鼎烹煮。操行賢良應(yīng)當(dāng)?shù)玫诫S命的福祐,竟受到遭命的災(zāi)禍,為什么呢?說隨命就沒有遭命,說遭命就不會有隨命,那儒者的三命說法,究竟是根據(jù)什么作出的呢?生命在生下來之后,一個人骨相體貌就能清楚地看出來。現(xiàn)在說命的吉兇是隨操行而到來,這樣命是在出生之后才有,而不是在最初承受氣時所具有。可見富貴貧賤都在最初承受氣的時候決定了,不在長大之后隨操行而到來。正命的人活到百歲死。隨命的人活到五十歲死。遭命的人最初承受氣的時候就遭到意外的兇禍,比如說,懷孕的時候碰到不祥之物,或者遇到打雷下雨這樣氣候的突然變化,以后長大了也會早死。這就是所說的三種命。
【原文】
6·4亦有三性:有正,有隨,有遭。正者,稟五常之性也(1);隨者,隨父母之性(2);遭者,遭得惡物象之故也(3)。故妊婦食兔,子生缺唇(4)。《月令》曰(5):“是月也(6),雷將發(fā)聲,有不戒其容者(7),生子不備(8),必有大兇(9)。”喑聾跛盲(10),氣遭胎傷,故受性狂悖(11)。羊舌似我初生之時(12),聲似豺狼,長大性惡,被禍而死。在母身時,遭受此性,丹朱、商均之類是也(13)。性命在本,故《禮》有胎教之法(14):子在身時,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非正色目不視,非正聲耳不聽。及長,置以賢師良傅(15),教君臣父子之道。賢不肖在此時矣(16)。受氣時(17),母不謹(jǐn)慎,心妄慮邪,則子長大,狂悖不善,形體丑惡。素女對黃帝陳五女之法(18),非徒傷父母之身,乃又賊男女之性(19)。
【注釋】
(1)五常:也稱“五典”。一指古代仁、義、禮、智、信五種道德規(guī)范,一指古代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種社會的行為準(zhǔn)則。參見《白虎通德論·情性》。
(2)根據(jù)上下文例,疑“性”后奪一“也”字。
(3)根據(jù)上二個分句的文例,疑此句似作“遭惡物之性也”。
(4)參見《淮南子·說山訓(xùn)》。
(5)《月令》:《禮記》中的一篇。
(6)是月:據(jù)《禮記·月令》,指的是夏歷二月。
(7)戒:慎重。容:《禮記·月令》原文作“容止”,可從。容止:動靜,指人的行為舉止。這里指夫妻同房。
(8)不備:不完全。這里指形體有缺陷。
(9)《禮記·月令》中這句話的原文是:“是月也,日夜分,雷乃發(fā)聲,始電,蟄蟲咸動,啟戶始出。先雷三月,奮木鐸以令兆民曰:雷將發(fā)聲,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備,必有兇災(zāi)。”
(10)喑(y9n音):啞。
(11)悖(b8i倍):違背。
(12)羊舌似我:又作“羊舌食我”,姓羊舌,名食我。春秋時晉國大夫羊舌肸(x9西)的兒子。傳說初生時啼哭之聲像豺狼,長大以后,品質(zhì)惡劣,后來全家因他被殺。
(13)丹朱:堯的兒子。名朱,因居丹水,名為丹朱。不肖,傲慢荒淫,品質(zhì)惡劣,沒有繼承帝位。商均:舜的兒子。不肖,品質(zhì)惡劣,沒有繼承帝位。
(14)《禮》:指《禮記》,亦稱《小戴記》或《小戴禮記》,儒家經(jīng)典之一,是秦、漢以前各種禮儀論著的選集,相傳西漢戴圣編纂。有《曲禮》、《檀弓》等四十九篇,大都為孔子弟子及其再傳、三傳弟子等所記。胎教之法:儒家為孕婦規(guī)定的各種禮法,認(rèn)為按照這些禮法能使胎兒在母體中受到良好的影響,長大后能成為人才。《大戴禮記·保傅》:“《青史氏之記》曰:“古者胎教,王后腹之七月,而就宴室。太師持銅而御戶左,太宰持斗而御戶右。比及三月者,王后所求聲音非禮樂,則太師缊瑟而稱不習(xí)。所求滋味有非正味,則太宰倚斗言曰:“不敢以得王太子。”又曰:“周后妃任成王于身,立而不跂,從而不差,獨(dú)處而不倨,雖怒而不詈,胎教之謂也。”
(15)傅:師。
(16)此時:這里指在母體的時候。
(17)受氣:這里指父母交合。
(18)素女:中國古代神話中的女神,善彈唱。五女之法:疑為“御女之法”,指男女交合的方法。這里指yín亂的行為。
(19)賊:傷害。男女:這里指子女。
【譯文】
也有三種性:有正,有隨,有遭。正,就是稟承仁、義、禮、智,信的性;隨,就是順從,任憑父母的性;遭,就是遭受惡物的性。所以孕婦吃兔子肉,孩子生下來嘴唇是缺的。《月令》上說:“這個月——夏歷二月,要開始打雷,有同房行為不謹(jǐn)慎的,生下來的子女形體就會有缺陷,而且肯定要有大的災(zāi)禍。”嗓啞、耳聾、腳跛,目盲,是因為氣碰上惡物,使胎兒受到損傷,所以受氣形成的性狂亂背理。羊舌似我剛生下來的時候,聲音像豺狼,長大之后性惡劣,遭受兇禍而死。在母體內(nèi)時,遭受這種性的,與丹朱,商均是一類。性和命是最初承受氣時形成的,所以《禮記》上有胎教的各種禮法:婦女有身孕時,座席不在正中不坐,割下的肉不方正不吃,不純正的顏色眼睛不看,不正當(dāng)?shù)穆曇舳洳宦牎5鹊胶⒆娱L大,安排個賢良的老師,教授君臣父子的道理。是賢良還是不肖都在母體內(nèi)時形成。父母交合時,如果母親不謹(jǐn)慎,心中胡亂想邪惡的事,以后子女長大,狂妄背理行為惡劣,相貌難看。素女對黃帝陳述御女yín亂的行為,不只是損傷了父母的身體,而且還傷害了子女的性。
【原文】
6·5人有命,有祿,有遭遇,有幸偶。命者,貧富貴賤也;祿者,盛衰興廢也(1)。以命當(dāng)富貴,遭當(dāng)盛之祿,常安不危;以命當(dāng)貧賤,遇當(dāng)衰之祿,則禍殃乃至,常苦不樂。遭者,遭逢非常之變(2),若成湯囚夏臺(3),文王厄牖里矣(4)。以圣明之德,而有囚厄之變,可謂遭矣。變雖甚大,命善祿盛,變不為害,故稱遭逢之禍。晏子所遭(5),可謂大矣,直兵指胸(6),白刃加頸(7),蹈死亡之地,當(dāng)劍戟之鋒,執(zhí)死得生還。命善祿盛,遭逢之禍,不能害也。歷陽之都,長平之坈,其中必有命善祿盛之人,一宿同填而死(8),遭逢之禍大,命善祿盛不能卻也。譬猶水火相更也,水盛勝火,火盛勝水遇其主而用也(9)。雖有善命盛祿,不遇知己之主,不得效驗。幸者,謂所遭觸得善惡也。獲罪得脫,幸也;無罪見拘,不幸也。執(zhí)拘未久,蒙令得出,命善祿盛,夭災(zāi)之禍不能傷也。偶也(10),謂事君也(11)。以道事君,君善其言,遂用其身,偶也;行與主乖,退而遠(yuǎn),不偶也。退遠(yuǎn)未久,上官錄召,命善祿盛,不偶之害不能留也。故夫遭、遇、幸、偶,或與命祿并;或與命離(12)。遭遇幸偶,遂以成完(13);遭遇不幸偶,遂以敗傷,是與命并者也。中不遂成,善轉(zhuǎn)為惡(14),若是與命祿離者也(15)。
【注釋】
(1)盛衰興廢:指與“富貴貧賤”相適應(yīng)的政治、經(jīng)濟(jì)地位的好壞。
(2)非常:突如其來的。變:災(zāi)禍。
(3)夏臺:古臺名,又名鈞臺,在今河南省禹縣南。傳說是夏朝的一個監(jiān)獄,夏桀把成湯囚禁在這里。參見《史記·夏本紀(jì)》。
(4)厄(8餓):迫害。這里指被囚禁。參見《淮南子·道應(yīng)訓(xùn)》。
(5)晏子(?~公元前500年):晏嬰,字平仲,夷維(今山東省高密縣)人。春秋時齊國大夫。其父晏弱死,繼任齊卿。歷仕靈公、莊公、景公三世,執(zhí)政五十余年,以節(jié)儉力行,謙恭下士著稱于時。晏子所遭;據(jù)《晏子春秋》記載,齊大夫崔杼(h)助)殺死齊莊公,另立齊景公,并持武器強(qiáng)迫晏嬰等卿大夫服從。
(6)直兵:這里指劍。
(7)白刃:疑作“曲刃”,“直兵”與“曲刃”對文,可一證。《晏子春秋。內(nèi)篇雜上》作“曲刃”,可二證。曲刃:指戟。
(8)填:填塞。這里是指陷入水中,埋入土坑。
(9)上文舉了命、祿、遭、遇、幸、偶六條,接著便依次解釋。根據(jù)文意這句疑應(yīng)為:“遇者,遇其主而用也。”今無“遇者”二字,疑有脫漏。
(10)“偶也”根據(jù)上文“某者,某也”的句式,疑應(yīng)為“偶者”。
(11)遞修本,“君”后有“有偶”二字,可從。“偶者,謂事君有偶也”方與“遇者,遇其主而用也”文例一致。
(12)上文“或與命祿并”,本文似作“或與命祿離”,敵疑“命”后脫一“祿”字。下同。
(13)下文“是與命并者也”疑應(yīng)置于“遂以成完”之后,全句文意才可解。
(14)善:這里指富貴。惡:這里指貧賤。
(15)若:疑是衍文。上文“是與命祿并者也”,與本句文例一致,無“若”字,可證。
【譯文】
人有命,有祿,有遭遇,有幸偶。命,決定人的貧富貴賤;祿,決定人的盛衰興廢。如命該富貴,又碰上正當(dāng)?shù)撁ⅲ蜁L久安適而沒有危險。如命該貧賤,又遇上祿命衰微,那災(zāi)禍于是就會到來,經(jīng)常感到痛苦而沒有歡樂。遭,就是碰到意料不到的災(zāi)禍,像成湯被夏桀囚禁在夏臺,文王被商紂囚禁在牖里。以圣明的德操,卻有被囚禁的災(zāi)禍,真可稱為遭啊!災(zāi)禍即使很嚴(yán)重,要是命好祿旺盛,災(zāi)禍不會造成損害,所以稱作碰上的災(zāi)禍。晏子遇到的情況,可以說太危險了,長劍直抵胸膛,戟架在頸子上,陷于生死存亡的境地,面對劍戟的鋒尖,處于死地而能活下來。可見命善祿盛,碰到災(zāi)禍,是不會受到危害的。歷陽的城中,長平的坑中,其中肯定有命善祿盛的人,一夜之間同時被水淹,活埋而死,這是遇到滅頂?shù)臑?zāi)禍,就是命善祿盛的人也無法能避免。比如像水火相互交替,水多可以勝過火,火大能夠勝過水。遇,就是遇上其君主重用他。即使有好命和旺盛的祿命,不遇上知己的君主,他就得不到體現(xiàn)。幸或不幸,是說碰巧得到好壞不同的結(jié)果。有罪能脫身,是幸;無罪被拘禁,是不幸。被捉拿拘禁不久,就蒙赦令得以出脫,這是命好,命祿旺盛,夭折的災(zāi)禍不能傷害。偶,是說事奉君主能得到重用。用正道事奉君主,君主喜歡其意見,就重用這個人,這是偶;所作所為與君主的好惡不合,就被斥退貶謫,這是不偶。斥退貶謫不久,被上司召回任用,這是命好,命祿旺盛,不偶的禍害無法滯留。所以、遭、遇、幸、偶,有的與命祿一致;有的則與命祿相反。遭遇幸偶,由于命中注定于是就因此得以實(shí)現(xiàn),這是與命善祿盛相一致的;遭遇碰上不幸和不偶,于是就因此失敗和受損,中途不能順利實(shí)現(xiàn),由富貴轉(zhuǎn)為貧賤,這是與命善祿盛不相一致的情況。
【原文】
6·6故人之在世,有吉兇之性命(1),有盛衰之禍福(2),重以遭遇幸偶之逢(3),獲從生死而卒其善惡之行(4),得其胸中之志,希矣。
【注釋】
(1)性:疑是衍文。上文有“性有善惡,命有吉兇。”可證“性”不得言吉兇。(2)禍福:疑“祿”之誤。本書《命祿篇》有“吉兇之命,盛衰之祿”,語意正同,可證。
(3)以:由于。
(4)根據(jù)文意,疑“生”后脫一“至”字。卒:終于完成。
【譯文】
因此人在世間,命有好有壞,祿有興盛之日也有衰微之時,再加上有遭、遇、幸、偶的遭遇,能得以從生到死始終保持自己善惡分明的操行,實(shí)現(xiàn)自己胸中抱負(fù)的,實(shí)在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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