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變成女人的男孩
背尿毒癥母親上學男孩改名劉婷:請幫我變回女人
劉婷初中的時候就女聲女相,沒有喉結。
劉霆,曾經背著尿毒癥的母親上學,獨自挑起生活的重擔,身上從此頂著“浙江驕傲”、“孝心好兒女”、“平民英雄”的光環。
劉婷,泰然地給自己涂上口紅,熟練地穿上內衣與裙子外出。說起暗戀的男生她會臉頰緋紅,聲線溫柔得甚至有些嬌嗔。
27歲的她,已把原名“劉霆”改為“劉婷”,她說,自己骨子里是女的,只是擁有了男性的器官而已。
一年前,她辭去工作專心寫書,現在已完成了21萬多字的文稿《我們會好的》。而這一年來,她和母親基本靠借錢度日。
在接受澎湃新聞記者采訪的前幾天,她還在北京同出版商洽談出版的相關事宜和價格。價格是她目前最關心的問題,她說自己想要一定的曝光度,這樣新書能賣個好價錢。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筆錢來完成復性手術,以此結束與“男兒身”痛苦的相處。她一再向澎湃新聞記者強調,“這不是變性,而是復性,恢復性別,我本來就是女人。”
出書 賺錢 復性
劉婷和母親目前租住在杭州臨安一個三十多平米的單身公寓里,劉婷13歲時父親離家,她與母親二人相依為命至今。“母親前幾年做了腎移植手術,每個月需要一千多塊錢的抗排異藥,這筆錢還是靠杭州市政府宣傳部文明辦在去年5月份幫媽媽買的養老保險中每個月的分紅才得以解決。”劉婷說。
一年前,劉婷辭職寫書,斷了家中唯一的收入來源。她只能靠向朋友借錢維持正常的生活開支。
在外人看來,她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切實際,“希望能把自己的故事寫成書,然后再拍成電影賺錢復性。”
兩年前,她以男性身份參加了一檔真人秀節目,希望節目組能夠幫助她完成出書的愿望,只可惜在最后的投票環節,兩票之差使得她與夢想擦肩而過。
盡管如此,她仍然沒有放棄出書和復性的念想,她接連找了幾家媒體訴說自己的故事,希望有人能幫她完成心愿。劉婷找到騰訊網幫自己做了一組照片專題《活著:我是“女人”》,在照片中她呈現了自己的多面和掙扎,她是背起母親上學的好兒子,是被道德榮譽獎狀裹挾的妥協青年,也是自顧自打扮、穿內衣的“女人”。
難消的逼視感
時間退回到幾年前,劉婷還是那個背著尿毒癥媽媽上大學的劉霆,身上有著“浙江驕傲”、“孝心好兒女”、“平民英雄”等榮譽,曾想壓抑性別認同的問題,就此生活下去。
然而,在她看來,生活并沒有讓她體會到尊嚴感的存在。
大學畢業后,劉婷在市圖書館當了兩年臨時工,每個月一千二百元出頭的工資根本無法維持和母親兩人的日常生活開支,做回平面設計工作,“三個月才拿到三千七百塊錢”。
工作后,她總是能得到比別人更高的回頭率,不是因為漂亮,而是因為“奇怪”,大家總是在想“這個人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每個眼光都冰冷地投射在劉婷心中,她總跟母親說“我要做手術!在別人眼中我就是人妖,不男不女的讓人覺得惡心!”
除了工資低之外,她更不習慣工作中旁人的逼視感。而這種逼視感在她的成長中幾乎揮之不去。
母親當年懷上她的時候就被檢查出有尿毒癥的跡象,但還是堅持生下了她。就此,父母感情破裂,父親甩下“你們活著連累人”的狠話便拋家棄子。
從小到大,劉婷一直是眾人眼中的另類。
初中的青春期發育,讓她瞬間成了第三類人,沒有喉結、女聲女相、瘦小的她不被男同學接納,另一方面,性別欄上填寫“男”的“劉霆”與周圍女同學也格格不入。由此,初中時期誕生了一些外號“不男不女”、“人妖” 就連初中美術老師都說“這個女孩子畫得還不錯,就是名字太像男孩子了”。
高中的時候,劉婷和媽媽改信了基督教,劉婷告訴澎湃新聞記者,“不能得到人的愛,能得到神的愛也是一種眷顧”。對于教義中“上帝造男造女是命定好的”的說法,她一直在掙扎,是不是擅自改變了性別就是犯罪了?這個想法困擾了她多年,教友中也有人直言她這是魔鬼作為。他們認為,作為信徒卻想著變性,這種罪行是不可原諒的。
被診斷為“先天易性病”
去年12月,劉婷和母親到上海看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診斷判定劉婷屬于先天易性病,“對自我性別自動不認同,異性認同感強烈”,而不是一般的幼年性別教育缺失所導致的。醫生則建議劉婷大膽地以女性的方式生活。
劉婷從小就像其他小女孩一樣,和洋娃娃一起玩耍、給自己化妝、偷穿媽媽的高跟鞋……
母親發現兒子越來越像女孩子,覺得是自己平時的舉手投足影響了兒子。為了糾正兒子的行為,媽媽放棄了化妝,放棄了高跟鞋,放棄了所有能讓兒子模仿的女性愛好,但最后發現,她還是沒能糾正兒子越來越女性化的行為。
直到看完心理醫生以后,母親慢慢默許了兒子這一大膽的想法。雖然還沒做復性手術,但劉婷坦承,“這兩年心理壓力和負罪感都變小了,也得到了媽媽的諒解,”她自始至終都確信自己是女兒身,身份證上的名字是劉霆,但早就不用了,現在不管是介紹自己還是簽署文件,都是用“劉婷”這個名字。
和別的女孩子一樣,劉婷也對愛情充滿渴望,從初中到大學的每個階段,也有暗戀的男生,但她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看到電視上偉岸瀟灑的男性形象,她會臉紅,緊接著就換臺“看一些輕松一點的節目”。電視上的偉岸的男性形象讓她有作為女性心生的崇拜和愛慕,也有作為男性的矛盾和自卑。初三的時候喜歡同班一個如韓寒般有主見的男生,高中時,暗戀的男生很少正眼瞧自己,便把對方變成了假想敵,大學時喜歡的男生指出劉婷太像女孩子了,要把她訓練成一個男生……
談到將來,劉婷顯得很沒有信心,“我已經沒有希望和未來,也不可能有愛情,但媽媽還有希望,她還有可能遇到愛情。”在她心中,只有身體上變成一個女孩子,才能支撐她走完接下去的路。